要聽神明的話-海報-3-01  

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不看日本片了!不過就才幾年前,日本片依然讓影迷們心神嚮往。不知為什麼,那時日本電影裡有一種活力:喜劇的話,瘋狂;打殺的話,暴力;性愛的話,拍到挑起你的性慾。那時候看日本片是爽快的,因為你在日本電影裡可以看到一種無所畏懼,不怕挑戰極限,如果一部電影要講一件事,那件事是禁忌的事,是會打翻人既定思想的事,是會顛覆人想像極限的事,那創作者為了把電影拍好,拍到他想做的那個模樣,他會不顧一切。

當然,拍電影不只是一個人的事。我們所看到的電影,也只是成品裡的故事。但是,一部毫無畏懼的電影,就算只是坐在觀眾席,依然可以感受到所有工作人員的那股投入、那種熱情,那是一種整體的氣氛,會把你拉進銀幕裡,好好與他們一起度過那兩小時。然後燈亮,走出戲院,你的腦子裡會不停迴盪著方才電影裡的影像,你的血管與心跳還為方才的電影血脈賁張,讓你想要不停地跟朋友討論,在筆記本上寫下你激動的心情。



不知怎麼,就這五六年嗎?這樣的心情,沒了。我甚至不太看日本電影了(所以我對近年來的日本電影沒有太大瞭解)。大多數的日本片只有以下幾種感覺:沈悶、無趣、愛情沒有火花、空有場面沒有故事、有大場面卻沒有一樣大的感動、笑話不夠好笑、瘋狂不夠瘋狂、思想不夠智慧、故事不夠精彩。偶有幾部如《第八日的蟬》、《白雪公主殺人事件》、《神劍闖江湖》這種小小驚艷的作品(但還是沒有看到「無所畏懼」,頂多就是在框架裡把故事給講好了,說要無所畏懼,恐怕《告白》有做到一點吧?但之後的《渴望》是怎麼回事?),大部分的電影都讓人提不起勁──他們似乎都受限於某種束縛,那束縛不知是來自於片廠、還是明星制度、還是對原著過度的尊重、還是日本社會既有的教條、還是一個有形或無形的框架,逼得日本創作者無法再更突破。雖然電影史的確都一百多歲了,難以突破其實是全世界電影創作者一起面臨的困境(前面的人都革命完了,後面的人還能打破推翻什麼呢?)但要做到連海報設計都沒有改變(大家可以去看一下日本電影海報下方沒有一格一格的明星大頭照的有幾部),這框架恐怕比我們所想像的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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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聽神明的話  劇照  甲上提供)


因此當我看到《要聽神明的話》這種電影時,簡直是心神振奮。導演三池崇史曾經拍過讓一堆嚇死歐洲觀眾的電影,那種「老子不管你」的創作,甚至影響了歐美,有趣的是他也拍過不少爛片,近期看過最嚇人的應該就是來台灣高鐵上拍的《十億追殺令》吧?(還進坎城競賽,我為盧米埃廳惋惜啊!)聽說《惡之教典》還不錯可惜我沒看,而這部《要聽神明的話》則是預告看很久,期待著三池崇史再度惡搞無極限。

《要聽神明的話》是漫畫改編,好吧我是看不懂漫畫的人(因為我不知道哪一格要跳哪一格,很多人會取笑我就像取笑我不會騎腳踏車一樣,但世界上不只我一個人這樣,我保證),所以當然沒看過漫畫。但不管原著再好,「改編」本身就是再創造,媒體不同會改變說故事的方式與觀眾接受度,如:在漫畫上可以屍首炸掉血漿四濺,在電影這塊大銀幕上如果照拍,會得出比漫畫更嚇人百倍的效果。當初為何《驚魂記》得要拍黑白片,為的也是這個原因(否則浴室殺人那段會嚇到當時的觀眾,現在當然沒什麼了)。

《要聽神明的話》並沒有如預期的血漿四濺,取而代之的是滿地紅色的彈珠(不知是否原著已經如此),少了濕黏,就少了恐懼,但代表死亡與血漿的紅色依然有同樣的效果,有了相同的意義。畢竟,血漿不是重點,與其讓人看著滿室鮮血而移轉了注意力,不如在視覺上收斂點,(或許能)讓觀眾多思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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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聽神明的話  劇照  甲上提供)

因為《要聽神明的話》其實是一部比青春片還青春、比勵志片還勵志、比純愛片還純愛的電影,要看到這些,你得先撥開遮在前頭的死傷人數與那幾個拿生命開玩笑的遊戲。說它比青春還青春,那是因為比起那些說青春多無聊、無病呻吟的青春校園片,這部片直接用「你嫌無聊?那老子就讓你不無聊」的遊戲,來告訴你「青春無聊是值得珍惜的,你就別在那邊一直唉了!」這麼多(令人痛恨的)校園青春片裡,只有這部片會讓我去思考「我的青春都幹嘛去了?」我是不是也跟男主角一樣軟爛地滾了幾年,然後青春就過去了,還抱怨自己青春無趣呢?萬一我那時候更積極一點,早點開竅多做點事,今天我會不會不一樣呢?而就跟《進擊的鼓手》一樣,這部片的「勵志」並不是那種廉價的「握緊雙手,一起迎向未來」,而是「你如果不努力,不如去死好了!」的那種勵志,幾個玩命遊戲其實就像《進擊的鼓手》裡的教練佛烈契,激發了男主角的潛力,讓他脫胎換骨成為不一樣的人,你說不勵志嗎?(但我寧可要佛烈契也不要玩那些嚇死人的遊戲)而比純愛還純愛,這部片裡有趣的一點(也是我最欣賞的一點),就是它要告訴你「高中校園的純愛拜託別太放在心上」,它可以感動你一下下,但其實真的輕描淡寫一下子就沒了,沒必要給它太大篇幅,也不必小題大作、為賦新詞強說愁了,純愛就是這樣,嗯,我喜歡你,我也喜歡你,但也只有到喜歡而已,如果沒有《一代宗師》宮二跟葉問的那種歷史背景與輾轉,也沒必要給到一部片的篇幅了,否則純愛就是無聊的,一下下,大家感受到那種似有若無的感動,像吃麻辣鍋中場休息來點酸甜清涼的芒果青一樣,一點點就夠了,就什麼都說了,所以純愛在裡頭很感人,因為它只有……很有效果的一點點篇幅。

另外,故事也講到了一些日本社會現象(其實也是全世界的現象),像是造神、媒體炒作、盲目崇拜,將青春的漫無目標擴展到整個社會,不過篇幅不大,是有點可惜,但相信這是一種取捨,畢竟說到反社會,影片從敘事本身就已經非常反傳統,畢竟你從不知道這一切遊戲到底是怎麼開始的,到了最後問題也沒有解決,分明就是一部「只講重點」的電影。或許是為第二集鋪路吧?但衷心期盼如果沒什麼多的話要說,就不要再有第二集了,《漂丿男子漢》第二集的教訓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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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聽神明的話  劇照  甲上提供/這張就是神木隆之介啦!)


最後,想說一下神木隆之介這個演員,注意到他是因為《神劍闖江湖》第二集裡那個神秘的跟班劍客(比志志雄還有魅力),而我居然完全沒發現他就是《聽說桐島退社了》裡的桐島,這部電影裡他演個反派,大多數的時間都流露著一種亦正亦邪的神秘氣質,最後片尾的一場爆發還好差一點沒有變成藤原龍也(大家去看一下藤原龍也的「任何一部電影」就知道我的意思了),而且這傢伙還好年輕,雖然沒有特別好看,但感覺很有前途,這樣講有點讓人緊張,因為日本有好多演員都是小時了了長大就……跟小時候沒啥兩樣,或許也是因為前面所說得那些「框架」給困住了吧?畢竟演員需要舞台,如果電影都被綁死死的,演員再好,能有什麼地方可以發揮呢?

 

mad max  
(瘋狂麥斯:憤怒道  海報/網路照片)

然後我想提一下《瘋狂麥斯:憤怒道》這部電影。同檔上映的電影,其實很適合兩部片一起看,建議先看《要聽神明的話》再看《瘋狂麥斯:憤怒道》(因為《瘋狂麥斯》真是太瘋狂了,接在它後面看的電影都會變得沒那麼好看)。《瘋狂麥斯》是由同一系列的導演喬治米勒以七十歲的高齡拍攝的作品,你光看電影本身,根本難以相信這是一個70歲的導演所拍攝,那種活力、那種憤世嫉俗、那種不畏懼、那種「老子豁出去了就是要拍這部電影你想怎樣」的霸氣,完全讓我想起早期日本電影的那種「無所畏懼」,當然裡面有些元素,讓你相信應該也是受到了日本電影的影響(或是有些日本電影其實也受到了《衝鋒飛車隊》的影響)。總之,那樣的瘋狂,在早期日本電影裡──我想到的是像《大逃殺》,或是黑澤明的任何一部電影,兩者放在一起講好像很奇怪,但其實又沒那麼怪──是一清二楚的。或許在這個時代,日本電影因為市場,因為觀眾,因為資金,因為教條,或是因為恐懼,日本電影已經無法再豁出去了,就如台灣電影,好像也很難有什麼機會能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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