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erican-Sniper-Movie-Poster  

 

說《美國狙擊手》是一部戰爭片,不如說它是一部「反英雄的英雄片」更來得恰當。

改編自本片主人翁克里斯凱爾自傳,該自傳曾經佔據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長達17週,其中有13週是冠軍。克里斯的一生就如他在海豹部隊的暱稱一樣,是個「傳奇」:他在伊拉克駐軍時擔任狙擊手,狙擊敵手的數目多得讓敵方高額懸賞他的人頭,他判斷正確,思考冷靜,手段堅決,從不放棄。他在部隊裡識英雄,拯救過許多人性命,就連退伍之後,都選擇幫助退伍軍人重建生活──直到他被受他幫忙的退伍軍人槍殺為止。



因為導演是克林伊斯威特,我們當然不會認為他會將這個「傳奇」的一生,拍成一部英雄電影。仔細思考,我們會發現,當導演塑造這個英雄時,並不會只描述他良善令人崇敬的一面。當然,我們也能在電影裡看見鋼鐵人跟蝙蝠俠黑暗的一面,然而在這部電影裡,我們見到的是這個所謂真實英雄良善動機背後所隱藏的自私慾望:他上戰場,一開始是因為信奉聖經裡要保護家人的教條;但是到後來,他上戰場是因為只有在戰場上他才覺得存在;就算退伍後,他選擇幫助別人,也是因為要感受到「自我」。他需要感覺被需要,這成為他行善的動機,但結果對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是有益的。因為他行善,所以他的家庭協調美滿,人生順利成功。像是打通了自己心理的阻塞的穴道,從此心神舒暢,家庭幸福。克林伯花了這麼大篇幅去拍他家庭和樂的模樣,老實說我看了還真不習慣,一直到影片最後,搭著演職員名單的真實新聞畫面出來時,我才豁然開朗。

克林伯拍這部片一定拍得非常小心翼翼,這真的是一部相當勇敢的電影,他挑戰的不是戰爭,而是整個現代社會善良思維的來源。

這部電影對於觀眾的挑戰,在於我們願不願意突破傳統認知的界線,去為電影與演出的曖昧地帶尋找答案。你可以單純地看到傳統美國戰爭英雄片中,戰爭的殘酷對於角色轉變的影響,但這只是電影的表層,許多討論中東戰事的美國電影都會觸碰到這個主題,但克林伊斯威特絕對不會滿足只走到這邊。這部片就像個俄羅斯娃娃,如果你願意挖掘更核心,就能看出他反英雄的本質。一直到影片最後,我們看著真實的新聞畫面,可能都會有點不自在,那種不自在不在於質疑這些英雄行為的真實性,或是那些悼念他的人是否誠心,而是我們知道了所謂的善行,其實出發點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小我的私念成就了大我的善念,這不是什麼應該要被批判的行為,其實天底下所有的美好與善意──包括藝術、創作、行善、社會運動等等,或許基礎都只是一個自我成就,與大我無關,而我們只是膽怯到不敢去正視自己自戀的弱點而已。

也因此,布萊德利古柏的演出簡直是驚人的優秀,戰場上的優秀靈活與回到美國時的心神失調,並存與角色內的各種衝突,竟然能在同一個鏡頭中一起顯現(我指的是他在心理醫師面前的那場戲,雖然簡單,但相當驚人)。若沒有他如此優秀的演出,影片的深度很難被呈現出來。只可惜他的優秀或許很難被人肯定,或許這次什麼獎都不會落在他頭上,畢竟世界是一個如此需要英雄的地方,誰想承認英雄的複雜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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