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na  

 

我從來沒喜歡過3D電影,如果一部電影有分一般數位跟3D版本,我一定毫不猶豫的選擇一般數位版本,因為3D比較貴的票價已經讓我這個窮人承受不起了,而看3D電影必須戴上厚厚的戴眼鏡 (有時鏡片還很髒),鼻頭上的負擔讓觀眾在觀影時不停提醒自己:「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沒錯,電影的確不是真的,現代的人看到盧米埃的火車進站也不會落跑,不過觀影的過程,我們希望溶入劇情,會希望追求一種虛幻的真實感,不過目前的3D電影的周邊配件都是降低電影真實感的工具,效果仿如電影刻意跳接的手法,提醒觀眾電影的真實都是人為。

 

我覺得這很矛盾,因為3D電影的產生,一開始應該是讓人體會到更多的真實,但事實上,3D反而造成了反效果,到底為什麼還有3D電影的存在呢?電影的真實感並不是來自於3D的仿真效果,如果是這樣,過去的100年裡,沒有一個人真正受過電影的感動。但是每一項技術的發展必有他的意義,也許現在只是一個過程,只是我這個凡夫俗子看不出遠大的未來。

 

因此,當你發現某一些類型的電影,或是一些你覺得壓根就不會拍攝3D電影的電影工作者,使用3D電影技術拍攝了他們的作品,那就一定得去看一看。因為他們知所以選擇這項尚有待加強的最新科技,一定有他們的目的和原因,3D技術在影片中一定有它的意義:《雨果的冒險》講述電影創作與技術之間的關係;《荷索之祕境夢遊》重構了那個遙遠人類歷史的生活,帶領我們走進今日尚未開放外人參觀的古文明遺跡;而溫德斯的PINA...,將舞台與電影兩大虛幻世界融和了。

 

對我來說,PINA這部電影最大的符碼就是「框」,就是3D電影企圖打破的那個小圈圈。碧娜鮑許的舞團,表演大多在舞台上,所以影片一開始,溫德斯不忘替我們在銀幕上架一個舞台,舞台前方還不忘多幾列座椅,好像我們是在電影院裡看舞台表演一樣,打破電影銀幕的框,但在銀幕上又替你架了一個框。攝影機在這裡是有趣的,一開始我們宛如回到舞台表演場地,買到了600元三樓第五排的座位,遠遠的眺望舞台上的表演,舞台的四周,景框是多麼的清晰,一時間還無法忽視,只能祈求等等表演出色,讓我們能揮開景框,走進表演。

 

然後,攝影機就要施展它的神力了!這就是電影能做到舞台做不到的地方,你不管是買多少錢的票、人坐在哪裡,攝影機都把你帶到舞台邊,看票價3200的視線。還有框是吧?電影厲害的地方就是在這邊,你在舞台表演花再多錢也看不到的位子:舞台上。攝影機進距離拍攝舞者的表情、動作,我們知道舞其實不只是「舞」,他們的情緒融入,像是經歷過,如同演員般詮釋著角色人物。

 

在他們身邊,真的看清楚好多,電影果真是給平民觀賞的藝術。

 

這部記錄片花了很大的篇幅去拍攝每個舞者,每個舞者都有自己的肖像,有的肖像還包括了自己對碧娜的獨白,碧娜銳利的智慧看穿了他們的內在,激發了他們苦痛、悲傷、活潑、快樂的那一面,透過銳利的肖像,我們去了解已逝的碧娜,不是老舊的新聞畫面或純記錄式錄影帶,像是3D技術的點線面,一點點一絲絲去建構起這位舞蹈界的大師。

 

而這還不是一切,溫德斯畢竟是名電影導演,他不會滿足於拍攝別人的舞碼,既然上了銀幕,他給我們看到舞台上看不到的:他把碧娜鮑許的經典舞碼帶到了現實場景,用鏡頭、用剪接、用電影的技術改寫。我對碧娜鮑許一點也不熟悉,她在世時拜訪台灣,我也沒有躬逢其盛,只有在去年的藝術節在兩廳院看過了《水》,驚為天人!碧娜鮑許不畏刺痛觀眾,她的痛苦出現在不停重複的肢體動作上,像是用一根細針,刺一次,無感;刺兩次,頂的住;不停的刺、重覆的扎,任你在堅強也不得不低頭承認,所以她的舞碼會讓人激動。她的舞是替平常人發聲,是你妳我她他和他們,他們不只存在於舞台上,是存在於這個現實世界上。於是現代人的生活回到了吊軌列車、十字路口、花園、玻璃屋,舞者們在舞台上常需要征服或接納的大自然的元素,就把舞者帶到大自然吧!

 

沒有框了!我說舞台的那個框。電影的那個框,還在,但至少我們多了景深,景深是讓我們誤認為真實的幻覺。看完之後,我問自己:「這部片為什麼要看3D?」我為自己找到的答案是「舞台概念的建構」,沒有3D效果,就沒有辦法把我們從舞台帶到世界,沒有辦法呈現出溫德斯想要替碧娜表達的,她對真實世界的視野:她的舞都是在舞台上,但她的世界也在舞台之外。

 

碧娜的舞,溫德斯的電影,舞台與電影的大融合,電影發展初期,所熱衷討論的景框與景深,隨著技術的進步,課題還在,只是格局變得更大,也許這就是3D技術發展所要面臨的課題,也是這項目前還無法感動我及許多人的技術,依然存在並且被使用的意義。

 

這已經不只是電影好不好看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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