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我跟一個朋友約吃飯,席中聊天講話時起了一點爭執,弄得最後不歡而散。我們最後爭執的點,也就是讓我認為我們就是不歡而散的那個點,起源於我對這個社會的憤怒。

 

我跟他說:「最近真是糟糕啊!我的臉書上充滿了憤怒,我對這社會充滿了憤怒,真是的!」她問我:「是什麼樣的憤怒呢?」我說:「這社會有太多離譜的事情,如美國牛,就讓我很生氣!」

 

接下來她講了很多的話,我也回覆她很多的話,怒火中燒讓我無法一一記下細節。簡單說來,就是她覺得我應該從自身改變起,才能去改變這個環境。美國牛,如果不能吃,那我們就要學著去吃乾淨的東西,不要什麼都責怪政府。但我說:「政府應該要保護人民不會吃到有毒的食品!我們走到市場,要買到的東西就是可以吃的,而不是明知道這東西有毒還硬要在市場上賣,不是天下所有的老百姓都有辦法去『學』吃沒有毒的東西!也不是所有人都買的起這些『無毒』的食物!」她卻跟我說:「全世界沒有政府是在保障人民的!」

 

我回答:「所以這是應該的囉?」

 

然後我們之後就沒有對話了。

我承認,我對她所說的話感到憤怒,因為她認為人民應該先改變自己,就一定可以改變政府。我的疑問是:「難道這都是人民的問題嗎?」還有「人民該怎麼改變,才能去改變政府呢?」我們該怎麼改變,才能夠改變政府,教他們不要進口有毒的牛肉?讓他們禽流感疫情一出來就要馬上通報?讓他們不要拆掉師大夜市裡的好店?讓他們不要將怪手開進大埔農田?讓他們不要蓋醜陋的美麗灣?讓他們不要硬要在原民部落上頭蓋公路跟停車場?我們該怎麼改變,才能改變政府,讓他們不會用武警驅離守護王家的學生?我們該怎麼改變,才能夠改變政府,讓他們不拆平民百姓的房子,讓他們覺得我們可以舒適安樂地住在這塊土地上?

 

該說的,我們說了!該做的,我沒有去王家門口聲援,但透過網路,我盡力去轉發消息。你可以指責我是只會做在電腦前行使鍵盤正義的懦弱知青,但請不要告訴我,政府沒有改變,都是人民的錯!

 

要說改變,我想說的是,我變得可多了,只是變得晚了!

 

大學的時候,我的想法很單純,也很狗屁。我覺得政治是狗屁,政黨是狗屁,政府是狗屁,反正我只要不出大差錯,誰也奈我沒何!於是我對於政治極端冷感,有投票權不行使,新聞也不看,大家聚集討論著政治局勢(當時可沒有一堆名嘴行天下),我只覺得他們無聊。

 

然後出了社會,開始接觸了所謂的現實人生,我才逐漸看到,所謂的不公不義,在這世界上未必一定會遭人唾棄,而行使這些不公不義的做蛹者,往往就是我們英明偉大的政府!不論政黨,綠上了有綠的貪污,藍上了有藍的腐敗。逐漸的,我發現我對現實越來越感到憤怒,因為這是我生活的土地,我很愛這片土地,因為我生在這裡,我也得要永遠留在這裡,因為我不像那些當權的政客,出了事馬上就能咻一生奔到其他地方,拍拍屁股一身乾淨,而我也發現,因為他們可以隨時遺棄這塊土地,他們根本也不需為這塊土地負任何責任,他們盡情搜刮、完全濫用,從中取得自己的利益,並且用很粗糙的理由辯解,他們以為人民聽不懂,或是不管他們說什麼人民都會買單,卻沒發現時代變了,光是網路就能促成一場革命,政黨輪替輪替又停止,舊黨回歸主權後,繼續用老派的手段統制著這塊土地上的人民,他們並沒有反省,而我們大聲呼喊,他們充耳不聞。

 

我的改變很簡單,是幼稚園等級的思想改變,從政治冷感的文青,變成憤怒的文青(還不敢說自己是憤青),至少,我學會去看這個社會的黑暗面,雖然我還無法起身去當人牆、堵暴警,而我也對這點充滿內疚,但是我在自己膽敢的能力範圍內盡量發聲,也許之後我可以起身去參加某些活動,但請別說我沒有改變,只是這個改變似乎是要在26歲前就發生,我只是晚了10年。

 

邊寫著,我回想著我那朋友跟我說的話,也許他是對的,如果我們自己改變,可能真的可以改變政府!要是昨天晚上王家門口聚集的是2000人,或許市政府就不敢拆房,而郝龍斌也不敢在媒體前睜眼說拆除場面很平靜這種瞎話。不過,自我改變,再改變政府,會需要多少時間?這個政府在短短兩個月內,就搞出了多少令人錯愕不解甚至擺明了不鳥老百姓生存權益的飛機,我們還在慢慢等著「改變你...改變我...改變他...」,而,這終究是老百姓的問題嗎?政府會這樣都是因為我們不肯改變嗎?

 

也許我不該寫一篇好像是在抨擊我朋友的文章,其實我也並非在抨擊他,只是,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我們居然還在坐視獨裁的擴張,更恐怖的是,有更多人居然認為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他們享受著眼前的溫飽,卻沒想過如果不起身,未來受害的就是自己的子孫,子孫的子孫...!

 

某教授在報導中說:「這種事情根本就只有在希特勒的專制跟中國的獨裁下才會發生的!」而我另一個朋友在臉書上也說:「希特勒當初也是打著民主的旗幟去執行他的恐怖大屠殺!」我們不能保證這些看來客客氣氣的白臉書生們,哪一天不會一轉身就成了你無法承受的大怪物,政治的腐敗跟疾病的蔓延,都是比我們想像中的快,一眨眼已經無可救藥,你該用時間去縱容他們嗎?

 

今天看著王家被拆的新聞畫面,流了好幾次眼淚。其實王家的地保不保,跟那些守夜抗議的民眾、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只是我們突然了解到,政府根本不管你是誰,他要拆就拆,要你走就走,官要民死,民不能不亡,我們只能卑躬屈膝的當個小奴隸,在皇宮前的紅毯上高喊「吾皇萬歲萬萬歲」,才能保住小命,不然就獻貢個幾億兩,證明你能給他利益,否則......就去死吧!

 

唉,說來我們還算幸運,在這個土地上,我們還有權利大聲罵政治人物與財團勾結,大罵政客是窩囊廢,只是...怎麼這麼可悲?還真的有人可以讓我們罵窩囊廢呢?

 

其實我好難過,因為,我依然懦弱得像隻狗,只能在這網路上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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